维持治安 迎接解放 办理移交 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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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治安 迎接解放 办理移交 获得新生

赵祖康

　　上海解放前，我得到党的地下工作者“李小姐”（王月英同志）和“钱先生”（田绥祥同志）等的指导，做了一些迎接解放的准备工作，解放初期，又得到陈毅同志对我的种种教育、帮助。这些，我已在《回忆上海解放前后我的亲身经历》一文和《在统战政策的鼓舞下前进》一文中有所叙述。日前我又在当时协助我做具体工作的侯砚圃（原工务局专员）、陆槐清（原工务局秘书）两位同志和一些局的原负责人的帮助下，回忆起当时维持治安、办理移交、迎接接管、获得新生的一些情景。特写下这篇史料，藉志纪念。
　　一、原国民党市政府换班和我的任务
　　一九四九年国民党在上海面临崩溃时，原市长吴国桢于四月十四日去台湾。在此之前，他已批准了几个局长的辞呈，对我的辞呈没有批准。据原市府秘书长陈良四月二十八日告诉我，经吴国桢批准辞职的有张维（原卫生局局长）、张晓崧（原民政局局长）、张仁滔（原公用局副局长）三人。
　　陈良接任代市长后，五月初，任命了一些新局长，如社会局局长陈保泰、民政局局长陶一珊等。五月二十四日凌晨一时，陈良找我去，他说要走了，上海市长职务想请我代理，主要负责“维持治安”和“办理移交”两项任务。我事先曾得到中共地下党同志的指示，就表示同意。二十四日上午，陈良邀请各局和市府所属各处负责人、（大多是代理人员，工务局我请原副局长徐以枋参加）开会，宣布由我代理市长。陈还对我说，必要时可以去看望颜惠庆，取得他的支持。会议结束后，陈分别找各局处负责人到他的办公室作个别交谈，我未参加。据陈事先对我说，交谈内容主要是谁要离开上海，谁要留下来，可以自己考虑，再由他决定。通过这次会议与个别交谈，陈决定了原市府及各局处留沪主管人员名单。这张名单后来由原市府秘书处印发给各局处，他们是：市政府　
　　代理市长　赵祖康
　　秘书处长　郑瑜
　　代理总务处长　汤子文
　　人事处长　吴柔生
　　新闻处长　邵叔嘉
　　代理会计长　张恒源
　　代理统计长　于峻源
　　调查处长　（暂缺）
　　机要室主任　郑瑜
　　外事室主任　董寿朋
　　民政局代理局长　王微君
　　地政局局长　沈振家
　　教育局兼代局长　郑瑜
　　社会局代理局长　张振远
　　财政局局长　汪维恒
　　警察局代理局长　陆大公
　　卫生局局长　李穆生
　　工务局局长　赵祖康
　　公用局局长　刘锡祺
　　这张名单中大部分是新人，他们的情况我不了解，有的根本不认识，陈事先也没有同我商量。这个班子，就是解放后向人民解放军军管会办理移交的班子。
　　二、联系各方 维持治安 恢复水电交通
　　二十四日下午，原警察局局长毛森（陈良召集的会议他没有到）推荐陆大公为，警察局副局长，陆来见我时，我责令他负责维持治安，并要他随时与我联系。鉴于维持好上海治安是涉及到千百万人生命财产安全的大事，我深感责任重大，因此在指定陆大公负责此事之后，我立即去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会见陈大庆，要他顾全上海人民的生命财产，在撤退军队时勿与解放军太接近，以免发生大的冲突，祸及平民百姓，陈表示接受我的意见。现在回想起来，上海解放之际，社会治安和社会秩序得以维持，旧市府和各局的移交工作得以顺利完成，主要是由于人民解放军进军神速，纪律严明，中共地下党组织在解放军进城前，早就做了大量周密细致的准备工作。这是上海广大人民永远铭感的。
　　五月二十四日深夜到二十五日拂晓，英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胜利进入上海市区，很快解放了苏州河以南地区。这一夜，我以代市长的名义，通宵和各方面联系，尽可能防止社会治安和社会秩序发生混乱。
　　二十五日上午，我访问了颜惠庆，在颜寓遇见了李思浩、刘白（字君亮），为下午会见中共代表作准备。
　　下午一时，原工务局副局长徐以枋、专员侯砚圃、秘书陆槐清等冒着危险来到汉口路旧市府。据告，他们一路上不时听到国民党散兵在隐蔽处打冷枪，为了安全。他们是沿着路旁屋檐下走来的，到了市府大厦附近，看见屋顶上已扯起白旗。他们到了市府，我很高兴，便一同至二楼秘书长办公室简单谈了一些情况。随后我决定要徐以枋去工务局，先设法把住在苏州河以南的重要职员找回办公，并分别通知局属各工务所抢修一些急要工程，确保交通安全。又决定侯砚圃、陆槐清二人留在市府，帮我处理紧急公务。当时我对市府工作作了三项决定：（一）各局处员工必须固守工作岗位，紧急公务继续维持；（二）各单位必须确保档案和一切财产的安全；（三）移交工作必须整个地办理，并应事先联系。侯砚圃、陆槐清随即分别打电话给旧市府八个局和七个处室传达了我的决定，同时通知各局，第二天上午八时起，指派高级人员到市府大楼集中办公。
　　下午二时左右，我到李思浩家中会见了中共代表李公然同志。这次会见很重要。李公然同志同意我提出的大部分意见，并经过商讨，决定了八项任务，如维持治安。准备办理移交手续，各单位照常办公，妥善保存户口册和地籍资料，迅速恢复公共交通，动员工厂、商店、银行复业等。当时恢复交通最为重要，我当晚访问了原公用局局长刘锡祺。要他第二天就设法恢复水电和公共交通。
　　二十五日，茅以升（解放后才知道他在解放前就与中共地下工作同志有联系）偕同石道伊（字莘农，是茅在旧交通部的同事）来接治关于释放被国民党逮捕的交大学生问题，还为我介绍了解放军师部的邵、卢两同志。同日，民革陈铭枢到我寓所，对我慰勉鼓励，并要我写一篇“参加上海解放工作略述”之类的文章，以便他带到北京在民革中央开会时参考。当天深夜，社会局反映有一支国民党军队要求接收。我通过解放军师部卢同志的协助，得到妥善解决。
　　二十六日晨，市内公共交通大部恢复。上午我召集各局负责人举行会议，把八项任务作了具体布置，说明这是和中共代表商定的。
　　是日下午，我集中精力设法解决苏州河以北负隅顽抗的国民党二〇四师的缴械问题，得到军管会军事联络员刘光辉同志的大力支持。他耐心地指点我和苏州河以北邮政大楼内原邮政总局上海分局局长王裕光联系，经过两个多小时在电话中反复说服磋商，才决定了国民党军队停止顽抗的五项条件，在邮政大楼竖起了白旗。接着河滨大楼、百老汇—大厦（今上海大厦）以及屠宰场一带的国民党武装，也慑于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攻势，经过我和颜惠庆所派人员联系，先后缴械投诚，苏州河以北遂告解放。
　　二十七日晚，我应邀去辣斐德路（今复兴中路）辣斐新村二十一号参加茶会，据说该处是“华东联络部”所在，到会的还有丁贵堂、茅以升、石道伊、沈振家、陈博明，还有一位姓汤的，据说是石道伊的女婿，同中共有联系。会上要求大家保管好各方的档案、物资、财产，办好移交。
　　三、解放军先遣部队进驻市府
　　五月二十六日上午，陆槐清向我汇报说，这天下午宋启荣要来看我。此人是曾任西北公路管理局局长宋希尚的侄子，陆认识宋启荣，我认识宋希尚。据陆说，当天早晨，宋经一位同事介绍，到陕西南路仓库宿舍访问了陆，对陆说，昨天开了小组联系会，决定对我的生命财产和职位予以维护。并说，准备在当天下午一时到市府和我会见，要陆先通知我。
　　当天下午，宋启荣果然前来市府，同来的有钱明、晨钟两同志。据介绍，钱明是地下党组织搞调查统计工作的。晨钟是解放军先遣部队首长，派驻市府负责警卫和监督的。我对他们表示热烈欢迎。晨钟要我陪同到市府档案室查看了一下，后来我因工作忙，嘱咐陆槐清和他联系，尽量协助他工作。当时晨钟要陆陪同巡视了旧市府各重要办公室和会议室，详细察看有无异样装置和危险品，还通过旧市府总务处介绍，与驾驶员、话务员、大厦管理人员及工友见面交谈。
　　四、办理移交　国民党上海市政府宣告结束
　　为了做好办理移交的准备工作，我曾嘱咐侯砚圃负责与旧市府各局处联系，检查执行八项任务的情况。根据我的决定，前来市府集中办公的，实际上大部分是各局的主任秘书、科长一级人员，只有地政局局长沈振家亲自参加。
　　接着，上海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派出接管代表前来旧市府，并奉陈毅市长之命宣布：凡旧市府各处及各局的移交手续，一律由所在单位的军事接管人员直接办理。陈毅市长还特别关照，移交问题“不要找赵祖康先生管这件事了”。因为陈毅市长体谅我除工务局外，对其他各局处的情况都不了解。遵照陈毅市长这一指示，后来各单位都直接向军管会派出的干部办理移交，实际上各单位的情况中共早已掌握。例如地政局沈振家在移交时，都是由各处室分别向有关军事接管人员办理移交，因而使移交和接管工作有条不紊。再如工务局，总的方面是我嘱托徐以枋代为办理的，但军管会干部对于该局所有机械、车辆、材料、机运人员等情况，都已了如指掌，因此军管干部分别向各单位接管验收，工作进行很顺利。事后，潘汉年副市长在一次大会上说：“工务局人员基本上都未走，移交办理较好。”听到这样的评价，我们都十分高兴。
　　旧市府有大印一颗。市长小方印一颗。这两颗都是铜印。五月二十四日凌晨，陈良写“手令”委派我为“代理市长”时，叫秘书处长郑瑜把用红布包着的两颗印交给我，二十五日我交陆槐清收存保管。解放后，在交接过程中，我把这些象征权力的印章交给军管会。从此国民党上海市政府宣告结束，政权回到了人民手里。
　　五、陈毅市长愚切训话
　　五月二十八日，上海市人民政府正式成立。这天上午，军委会先派熊中节同志来看我，出示盖着“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海市车事管制委员会主任之章”的命令，上面写着：“着总务处熊处长前往旧日市府布置有关接收事宜，并通知原负责人作应有准备。”我和熊会谈之后，即介绍他与侯砚圃、陆槐清见面，熊处长详细询问了关于移交准备工作的情况。
　　下午二时左右，陈毅市长同曾山、潘汉年、刘晓、韦悫、周林等同志来到市府，我们热烈欢迎。陈毅市长先要我坐在办公桌的对面，然后询问了二十四日那天国民党在上海几个军政人员逃跑的情况，我如实说了。
　　下午三时，举行旧市府职工大会。会前，解放军晨钟同志嘱陆槐清通知旧市府各局处负责人，到会议室开会。三时许，七八位身穿解放军服装的同志来到会场，大家热烈鼓掌欢迎。这时，一位解放军同志自我介绍说：“我叫周林。”接着，他介绍陈毅市长讲话。这时，大家再一次热烈鼓掌。当时大家都很惊讶，想不到陈毅市长亲自来和我们见面。陈毅市长态度和蔼，讲话好象同朋友谈心一样。
　　陈毅市长那天讲话的大意是：诸位朋友没有去台湾，我们表示欢迎。这次解放军的胜利是人民的胜利，与过去改朝换代不同。国民党统治中国二十三年，搞得民不聊生，并没有把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彻底实行，相反地压迫人民，把三民主义完全搞糟了。他们怎么对得起他（说到这里，陈市长用手指着身后墙上挂的孙中山遗像）。八年抗战中，蒋介石并没有和敌人打仗，却培养了压迫人民的武力，在三年内战中，被人民军队打得落花流水。历史就是这样无情的、残酷的。诸位老市府的朋友们，你们大都受过高等教育，要深切了解这次解放军胜利的意义。古代有句成语“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希望你们加强学习，学好为人民服务的本领，否则逆着革命的潮流就会有覆没的危险。你们更要提高警惕，防止反动派的一切阴谋。其次，诸位要固守岗位，安心工作，协助接收，将来量才录用。我们一定照“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的既定政策执行。希望你们与解放军切实合作。陈毅市长这番话，使到会的人听了都深受感动，消除了种种疑虑，安心做好本职工作。
　　五月二十九日，我同侯、陆两人仍回工务局工作，对旧市府移交中遗留下来的工作和问题，我仍嘱陆槐清负责，他随时请示周林秘书长后，协助我办理。工务局方面的组织机构和重要工程问题，以及有关市政建设的重大事宜，由我向陈毅市长或潘副市长、周林秘书长汇报请示，或提出建议。
　　九月三日，上海市人民政府工务局正式成立，在成立大会上，潘汉年副市长代表陈毅市长到会祝贺，慰勉大家。当晚市人民政府在逸园（现文化广场）召开各局处工作人员大会，陈毅市长、曾山副市长到会作重要讲话，听者很受鼓舞。
　　六、国民党军政人员获得新生
　　十月一日，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毛主席亲自主持，在天安门广场升起了第一面五星红旗。二日清晨，上海市人民政府举行了极其隆重的升旗典礼。下午，上海市各界人民举行大会，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央人民政府成立。这两次有历史意义的活动，我都怀着兴奋的心情，兴致勃勃地参加了。此时此刻，我深感从旧社会过来的国民党军政人员得到了新生。
　　回顾从上海解放到中央人民政府成立这段不太长的时间里，陈毅市长曾多次对我进行教育鼓励，并委以重任。五月二十八日接管大会以后，陈毅市长和我谈了二十多分钟，主要是劝导我，要我担任市人民政府工务局局长，为新上海的市政建设出力，并说：“赵先生，我们一定能够很好合作的。”他的爽朗诚挚的态度和语重心长的指引，使我很快消除了能不能在人民政府中做好工作的顾虑。七月份，陈毅市长又教导我要团结好上海科技界人士，鼓励我赴北京参加全国科技大会筹备会。我自京返沪后，他又带领我视察了浦东海塘，并亲自领导我们进行抢修工程。九月三日，在陈毅市长的关怀下，我被科代会上海筹备分会推选为常务委员。短短四个多月的这些经历，说明由于中国共产党团结我，教育我，使我获得了新生的契机。回顾解放初期的这些往事，更加坚定了我永远跟着共产党走社会主义道路，并为祖国实现四个现代化、早日完成统一大业而奋斗的决心和信心。

　　（来源于《接管上海亲历记》p62-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