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市处理妓女工作总结（195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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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处理妓女工作总结

1950年6月9日

　　北京市处理妓女工作已接近结束，今把整个工作进行经过与经验，扼要总结如下：
　　一、调查了解情况，决定政策。调查了解工作在去年5月底已开始，对妓女的思想情况、数目、分布状况及老板领家的姓名、住址、罪恶、财产情况，在去年10月间即有了较为完整的材料。
　　根据情况，经过慎重考虑，提出封闭妓院、没收妓院财产、逮捕审讯老板和领家、集中收容妓女，改造其思想，医治其性病。然后有家者送其回家，有对象者令其择配，无家无偶者组织生产的提案。经过北京市第二届各界人民代表会议通过后立即执行。经验证明，在情况了解，人力、物力、财力许可的条件下，采取断然手段，封闭妓院摧毁万恶的妓院制度，是解放妇女、维护国民健康，停止公开的性病传染，正确而有力的措施。
　　二、组织力量，统一行动。分工合作保证了封闭妓院工作的顺利完成，由公安局、民政局、市妇联统一组织了封闭妓院指挥部，有妓院的区设立分指挥部。动员了2000余干部和员警，分组27个行动小组，并且在事前作了思想和工作方法的准备，召开干部会议，讲明政策，使干部都了解对老板领家、对茶房跟妈、对妓女应采取的态度，并严守秘密。在行动开始，又宣布了工作纪律，这是树立干部战士严肃态度，遵守纪律，未出乱子，并于命令下达后在12小时内封闭妓院224家，收容妓女1288名，集中老板和领家共424名，完成了封闭妓院工作的保证。
　　当封闭妓院、集中妓女、逮捕老板和领家之后，又组织了3个委员会，由公安局和人民法院组织审讯委员会，审讯处理老板和领家。由公安局和民政局组织财产处理委员会。由市妇联、民政局、卫生局组织妇女生产教养院，负责教育、治病、分送回家，助其择配，组织生产等工作。
　　三、对妓女的教育改造、医治性病、回家择配和组织生产，是结合着作相辅而行的，但根据情况，又分重点先后来进行。
　　1.稳定情绪，建立秩序，为安心学习创造条件。在妓女刚集中时，因我事前不便作充分宣传，不明真象，表现张惶失措。又受老板和领家恶意宣传的影响，表现了怀疑顾虑，情绪动荡。为了安定妓女的情绪，首先说明政府为什么要封闭妓院和对妓女的政策，并尽量照顾她们的生活，帮助她们取回自己的全部财物，解决其困难，子女无人照顾的接来同住，说到那里就做到那里，说保护妓女全部财产，就作到了秋毫无犯。由于干部的热心照顾，问寒问暖，使她们感到亲切温暖。这样才打破了她们的疑惧心理，由怀疑而变为信任，逐渐靠近了我们。
　　其次，经过多次耐心说服教育，并对特别嚣张的进行了严肃的批评，对个别企图逃跑、个别流氓成性、无理取闹的妓女给以处罚，开始建立了纪律，一般的表现积极学习，稳定了秩序，建立了学习制度。
　　2.训练教育工作：根据了解一般妓女的特点，由于受凌辱、受压迫太深，终日在欺诈中讨生，一般比较世故，善于随机应变，认为一切都是假的，不轻易相信人，因为以往有许多妓女也表示过反抗，但很少冲破过枷锁，结果往往是更悲惨。所以一般妓女是相信命运，看不见自己前途的。顾虑多、觉悟低，并且普遍沾染了享受思想和游民习气。这是训练妓女比其他更加困难的一点。我们是怎样进行的教育呢？首先以同情关怀的态度打破她们怕羞、怕丢脸的顾虑，启发她们的觉悟，热情的支持她们，使她们有勇气敢于吐露自己的苦楚，先由述说自己的身世，找出受苦的典型，个别漫谈到小组诉苦，由小到大，渐渐大家都诉起苦来。
　　我们所采用的教材，多采取她们自身生活中生动的例子，在她们中间有的是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并村烧杀，弄得家破人亡而被卖为娟。有的是因为国民党匪帮的搜刮利倾家荡产，流落异乡，而被逼为娼。有的是因给地主纳不了租子而被霸占，被卖为娼。从这些实例中，使她们认识了帝国主义、地主、国民党匪帮，是灾难的制造者，逐渐打破了相信命运的思想，认识了谁是我们真正的敌人，脑筋逐渐清醒过来。
　　老板领家虽是她们最直接的剥削者和压迫者，但开始还顾虑很大。原因：（1）慑于老板和领家过去的淫威，不敢反抗。（2）还看不到自己的前途，还想依靠他们。对此，我们一方面说明老板领家的世界是一去不复返了，他再不能压迫你们了，政府一定要治他们的罪，为你们复仇伸冤。为此，我们曾发动了对老板领家的当堂控诉，使老板和领家的威风完全扫地，低头服罪。曾参加过对领家黄树卿、黄宛氏的公审，当场宣判死刑，使她们彻底打破了对老板和领家的顾虑和依赖心理，认识了人民政府是“言必信、行必果”，是真正爱护她们的政府。
　　在她们的思想清醒与顾虑消除之后，都感到轻松愉快，学习情绪也提高了，即提出学习本领、学习文化，提高文化水平，锻炼劳动观点，并学习了婚姻政策。为自己今后的独立、自由、幸福的新生活学会本领，打下基础。
　　在教育方式上，话剧所起的作用很大，她们看过《日出》、《一个下贱的女人》、《侯五嫂》；电景影《中华儿女》，对她们的启发教育意义很大，成为启发和提高她们觉悟的主要方式。她们自己也很快的学会了演话剧，在文委和洪深先生等的指导下，演出了“千年冰河解了冻”，观众达二万人。使广大社会人十了解了妓院的内幕，博得观众热烈的同情。庆祝她们的解放。使她们感到今天是被人重视了。大大鼓舞了她们摆脱黑暗的奴隶生活、走向劳动生产的新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3.性病治疗：这次共集中了1303名性病患者同时治疗，这在中国也是历史上的创举。在力量的组织上我们曾集中了北大医学院、性病防治所、先农坛妇婴保健所、第一医院、结核病防治院、北京市卫生局巡回医疗队等6个单位，57位医务人员参加了治疗工作。虽然是这样多的单位，但彼此间的团结合作是很好的，大家都以高度的热情和突击精神，不分昼夜的工作，尤其以北大胡院长出力最大，一方面负责制定医疗计划，一方面亲自动手领导着北大学员克服困难，担负了很繁重的治疗工作，是值得我们表扬的。
　　在治疗方面，先普遍的进行了一次健康检查、性病检查、血液检查。检查的结果，仅梅毒患者385人，占全体1303人的29.54%；兼梅毒、淋病患者377人，占28.93%；兼梅毒、淋病、第四性病患者182人，占13.96%；兼梅毒、第四性病患者161人。占12.35%；仅淋病患者119人，占9.13%；兼第四性病、淋病及其他病者35人，占2.67%。有病者占全人数的96.6%，无病者44人，仅占3.4%。
　　根据检香结果。定出了治疗计划。从省钱、省时、病人少受痛苦而又能收效大的原则出发，决定以油剂盘尼西林为主，—个病人普通打三百万单位。重者增加。并根据病情的需要。附以铋剂、锑剂、磺孩剂，治病的目的以达确使不传染为最高要求。
　　当治疗开始，一切以治病为重点出发，一切行政教育工作都配合这个任务，首先把学员按病情重新编组编队，以同样病与同等程度的病人住在一起，以便于治疗和防止感染，结合着进行了性病的危险、不治的坏处和这次政府为给她们治病花费了多少钱等问题，普遍进行了教育。学员医生都动员起来了，12个医生（检查完毕后一部分医生即回去了）共分成4组，一组3人，分工负责，定出具体要求，看那—组打针打的快、打的好、收效大，作为评判的标准。在打了1，3000多针中没有出过毛病，可算成绩良好。在梅毒治疗上，表现在血清进步人数的百分比上，第—月份检查为4.5%，第二月份为14%，第三月份为20%。现在梅毒治好者占40%弱，淋病治好者占95%，其他的已不传染。在治疗方面可说达到预期的效果。学员对人民政府这样替她们治病，表示满意。
　　4.进行处理的情况：经过了几个月的学习和疾病治好之后，于2月1日开始处理，至6月5日止，计1316名（小孩94名不在内）当中结婚的505人，占37.8%，回家的374人，占28.4%，参加剧团和医务等工作的34人，占2.57%。妓女兼领家已处理的62人，占4.17%，送安老所者13人，占0.9%。共处理了988人，占62全人数75%。还有等待择配者67人，正在处理中。
　　在处理当中，我们是采取了慎重而负责的态度，回家者—般是家中来人。或当地政府来信证明即可。结婚者与城市工人、店员、摊贩、自由职业者结婚的309人。到农村与农民结婚的154人，两项共占结婚人数的91.6%。到农村去，这是好现象。最近农村中翻身农民来京要求结婚者还陆续不断，到农村去对她们的继续改造转入生产保证较大。对此，我们曾进行过耐心的、艰苦的说服教育工作。现在留恋城市、怕到农村去的思想仍继续存在，正在继续说服动员中。对留在城市和无正当职业者结婚，一般审查条件比较严格，这完全是从她们利益出发的。
　　学员出院后的表现：我们曾组织了检查小组，到出院的学员家中拜访过280多人，多数表现还好，有的参加夜校去学习，有的参加工厂工作，一般都参加家庭劳动，有的还把外边一些领家的活动和领家在妓院隐藏的财物报告我们，说：“我不能白吃公家的小米”。也有个别表现不好的，结婚后天天吃喝玩乐，把一个摆书摊的老板吃光了。有的结婚后不满，又回了教养院（4人）。个别的生活很讲究，又不事生产，可能仍操旧业。根据调查，原留北京的500名学员中离开北京的很多，现在能联系上的不过200名左右。
　　5.组织生产：现在性病已治好，分别处理已接近完成，目前重点是组织生产。现在还有261人，系无家可归者，政府特为她们组织了新生染织工厂，已装好电动织布机40台，准备添至120台，有35名学员于4月间已去清河织呢厂棉织部学习。已有10余人能够单独掌握一台布机，现在留所的200多学员已分班上工，目前尚在学习时期，采取稳步前进的办法，争取少出残布。整个生产准备分三步来做，第一步为学习时期，暂定为3个月；第二步为部分自给时期；第三步争取全部自给，成为正式的企业化的工厂。但必须一个相当的过程，因为学员都无技术，而且体力不强，干部不懂业务，缺乏行政工作经验，工厂的基础又不好，是接收的华兴的旧厂子，工人劳动纪律松懈，工资又高，机器陈旧，厂房多数破漏，需要很大一笔修理费，而且华兴还欠着47万斤小米的外债，两个包袱都很重，争取做到成为一个正规的工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需要我们艰苦的长时期的努力。
　　6.对于老板和领家的审判。我们确定老板和领家一般属于封建恶霸性质，由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军法处审判，其审判原则分以下几点：
　　第一，凡充当老板和领家、其剥削妓女行为继续至解放以后者，根据罪恶轻重处以徒刑或死刑。
　　第二，其剥削妓女所得之财产应予没收，充作教育改造妓女之用。第三，其财产涉及工商业和农业者不动，或酌情课以罚金。
　　审判结果，共收案363起，结案356起，处死刑者2人，10年以上徒刑者19人，5年以上徒刑者74人，1年以上徒刑者260人，课以罚金与劳役者4人，缓刑、警戒教育释放者20人，没收房产89处，财务202件。余7件未结。
　　7.关于财产处理和经费开支情况。这次没收妓院房产共154处（还有7案未判决），第一批65处，共房798间，政府已作价收买，作为工人宿舍之用。第二批共89处，正在执行没收与估价中。
　　自封闭妓院至今（5月底），共开支伙食费348，655斤，医药费116，803斤（外加盘尼西林700支），公杂费、购置费、临时薪金、回家路费四项共计小米181，989斤，生产垫支10，225斤，共用去636，866斤。目前再购置机器至少尚需10万斤，修理厂房尚需15万斤，生产资金至少需50万斤，外加3月伙食、公杂费开支尚需10万斤，同时目前住处离工厂太远，若再建筑或购置宿舍还需要一大笔款子，154处房子即全部卖出，再加上政府财政开支的43万斤，是否就能作到自足自给，再不需要政府贴钱，目前尚难预计。
　　总之，北京市此次封闭妓院，彻底摧垮妓院制度，是正确的，完全成功的。对消灭封建残余，解放妇女。保护国民健康，巩固治安，都有莫大裨益。是一件有历中意义的事情，也得到了广大社会人士的热烈同情和支援，对全国来说，也创造了一些经验，起着—定的推动作用。但是我们的工作并不是没有缺点的，首先在领导方面未能及时总结经验。在教育内容方面缺乏系统，表现零乱。在案件的审讯方面。到法院后未能组织突击力量，拖到今天还没有处理完。财产的处理也很慢，推迟了私人房产发还的时间。组织生产缺乏经验，首先机器就是头的杂牌子，这会影响今后产品的质量和标准的划一，以及自足自给计划的早日实现。

　　（来源于《北平解放》p776-7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