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展睢宁城市锄奸工作的经验（1945.8）

he-jn

开展睢宁城市锄奸工作的经验

1945年8月

陈元良

　　第一部分对于开展新城市工作应有的认识
　　一、我们自已应认识攻城的目的，我们为的是要解放大城市人民，解放据点，把此放在第一位，首先必须确定这个观念，因此就要顾己、顾人、顾军、顾民，放弃发洋财的思想，同时我们应该正确对解放军的认识，官兵真正做到秋毫不犯，不遵守纪律的应加以处分，对商民的财产应加以保护，对市民要感到他们是受苦受难的兄弟，因此首先进城后要注意爱民工作。对伪军只要其放下武器，我们决本着宽大政策，既往不咎。
　　二、我们不仅夺取城市，而且善于治理城市，因此我们进城后就要立即建立革命新秩序，我们要认识到夺取大城市是不容易的，但进一步掌握和治理是更不容易的工作。
　　三、我们要认识到城市是很复杂的，如在思想上没有充分准备，很容易被人麻痹。在治理阶段上主要是经济建设和政治统治，即警察、宪兵有其特殊作用，然而我们主要的办法还是发动群众，组织群众开展群众锄奸，因此我们城市锄保工作和国民党的警察局绝不相同的，我们是以解放人民、解放伪军，组织群众为主要目的的，同时进城不要单纯的抱着狭隘仇恨心，而且对某些人应该有同情心，因此更不要单纯采取捕人、捉人、杀人这一套，而主要是如何转变与改造那些失足分子的思想，使之回过头来为革命服务。
　　第二部份抓紧和掌握战争过程中几个环节
　　一、战争的准备工作：
　　（一）我们在整个军事行动配合下，首先在准备参加进城的锄奸干部中进行动员与教育，传达了军事会议的基本精神及我们的任务，在干部的认识上，确立将解放人民、解放城市放到第一位的基本思想，使干部了解到我们入城后任务的繁重与工作重心，在思想上有充分准备，以便步调一致。
　　（二）进城部队的整理与教育。在未进城之光，就确定了便衣队为人城后维持治安的突击主力，同时准备将城北区的区队及另外两个排与城市部的武工队编为民警大队，再将起义的地下军合编为长期公安武装。因而首先将长期活动于农村而不习惯于城市活动的便衣队进行整编，以民主选举的群众路线提拔了班排干部，在选举中进行了深人的检讨与批评，揭发了过去不正确的观点，特别是想女人、发洋财观念，强调了克服过去在乡下散漫毫无礼节的游击习气等作风和在街上站岗放哨的方法态度，提高警惕性，秘密的侦察常识及城市中的一些普通知识，防止进城后利用特权发洋财与太平享乐观念······等问题。
　　（三）调查研究搜集材料，当我们把军事会议开完后，即派了两个干部到睢城附近的区乡行政机关、地方党内、武装工作队中、城市部及各种社会关系中搜集以下几种材料：
　　①城内外敌伪顽一般政治军事情况，及其特务活动的材料。
　　②战争中要惩治、没收的对象；
　　1、城内已有洋行公司、公产、公款、军用器材、仓库······等。
　　2、特务组织名单、伪组织的组织系统名单，了解出哪些是坚决的坏蛋应杀的，哪些是投机中间的必须抓后又要放的，哪些是不需要抓的，有了初步的了解和调查，占有材料，以免进城后黑漆一团，无的放矢。
　　（四）物质器材的准备，即事先印好各种布告、传单以及臂带的符号、约法三章的草拟，这次入城时立即张贴，收效最大。可是当时正是机关移动，没有关防，刻了一个，在布告上显得还不十分慎重。另外干部的人选特别是主要负责的干部的确定是非常重要的。
　　二、攻城时的工作
　　在这阶段的锄奸工作主要是保卫指挥部和军事首长的安全，防止特务、奸细打黑枪，其次便是分头警戒我军占领后的西门北门，防止敌人突围，维持交通秩序，在军事首长指挥下，构筑掩体交通道，同时以纠察队的名义，搜索逃散的敌人便衣，检查纪律，禁止民兵随便入城拾东西等……任务。
　　三、攻城后治理阶段的工作
　　初入城时：
　　（一）当敌人缴械后战争初结束时，秩序极难维持，有些战士发洋财的心理还是很厉害，到公共机关随便拿东西，不能拿走的便加以破坏，民伕进城抬伤兵也顺手牵羊，未被俘虏的反革命军事要犯如王郁文弃枪化装逃出的最多。城外的民兵要一踊入城。这时的工作主要盘查外出行人，我们这时在城门上查到九个干警察巡官的，还查到两个从据点逃出的战十，带我取了五支伦。这时一般老百姓不敢行动，只有牢门打开犯人六批逃跑，而特务、奸细要犯最易混在犯人群中逃跑，必须严格盘查，不能轻易放走。
　　（二）派纠察队立即占领公共机关，分头清理文件。我们这次进城首先占领警察局，得了全部较完整的文件，给我们以清查特务警察和户口与了解敌人的系统活动策略有很大帮助。这是占有材料的重要步骤，一般战士不了解这些文件的重要性，凡自已用不上的就乱撕乱烧，随便糟蹋。我们这次到睢宁收获最大的是这个工作。
　　（三）出安民布告和号召自首的布告。初入城时，为了便于清理维持秩序，应立即实行戒严，禁止出入，这时许多特务要犯潜伏在老百姓家里，我们应一方面出布告散传单，在街上鸣锣号召自首，实行宽大；另一方面即加紧清查，将名单开列出来，通知各部队在俘虏中清理，同时实行一个分队清查户口，找地方干部了解伪方负责（者）和罪大恶极的，利用内线清查主要分了，齐头并进，使坏人跑不掉的最好办法。这次睢宁城刘康彬就是这样捉住的。同时我们禁止出入，要犯特务在老百姓家，老百姓很不安心，督促他离开，而还因为他对我政策不了解徘徊，如果安民布告出了，号召自首，他就会自动出来自首，当我们进城办自首时，开始有些人还怕我们欺骗他们，恐怕自已的地位高，罪恶大，政府不肯宽大原谅，办了手续不让走，因而犹豫观望，后来看见我真正的只要办了手续取保后即准自由，于是便大胆的自首。还有开始有些人不愿到公安局办手续，而去找城市部，因为城市部较马虎些，后来我们知道了，交涉后，经城市部介绍到我处办手续。办手续要注意以下步骤：
　　①首先个别谈话，了解一般情况。
　　②根据具体情形写提纲，叫他填自首表写坦白报告。
　　③写好认为彻底的话，即叫他找可靠铺保二人取保释放。如果还不彻底，叫他继续写清楚，切不要马虎，保人特别重要。
　　在实行戒严禁止出入时，时间不宜过长，粮食小菜必须设法加以调剂，不然会引起贫民生活恐慌。在布告上必须包括以下几个内容：
　　①自愿向政府悔过坦白者，并缴出所藏公款、公物、军用器材者一律予以宽大。
　　②凡过去不了解政策而逃跑，志愿回头坦白，仍子以宽大。
　　③凡自动坦白又能劝导他人和献出公物、军用器材者的应于以奖励。
　　④凡坦白不彻底，坦白后仍暗中活动者，坚决不愿坦白者，经劝导不改而依法惩办。宽大与镇压务必严格执行，不能偏左偏右片面理解。
　　（四）利用各种社会关系清查特务奸细及散兵散枪。我们开始进城线索不多，以后号召干部战士普遍的去找线索拉关系，清理特务奸细，在这个工作上我们一个排副找到他的亲戚是个收粮税普通工作人员，贡献了很多材料，查出枪枝、烟土五十两、洋布数尺及一些特务坏分子，每次来都很好招待，凡是说出的线索，立即去追究，当烟土、洋布弄出来后，我们给他提了十万元储币的奖金（合法币五千元），以后他更加积极，他又找到了线索，清出了枪枝、石印机等。这种下层社会关系的利用，是特别有效，但必须在收得效果后，予以物质上陶奖励，这样的人我们用了好几个都收到一些效果。
　　利用自首份子找线索。我们找到了一个警察局的巡官，是在晚上的时候，在两、三个钟头的审讯后，叫他办了手续，当他将手续办了后，经过了教育，要他带我们去逮捕他供出的那几个线案来证明他的忠实，他在强迫下为了自己恢复自由，愿意如此做，但给我们提出一个条件，就是在逮捕人的时候，不暴露他的而目，我们允许了他这个条件，一夜里逮捕了三个，当捕来这些人后，他又自动要求看押他一个相当时间，我们也答应他的要求，完成任务后，按预定条件写坦白报告，将他取保释放，要他经常与我们联系。
　　配合驻军临时戒严清查户口。我们与独立营配合，在七月二十八号拂晓三点钟，在南街南关实行紧急戒严，方法是在清查户口之先，给便衣队授以清查户口名义，对清查的态度、方法…予以专题报告进行教育，防止顺手牵羊和不声张跑到内房偷看妇女等行为。在参加清查者思想上予以准备后，即由独立营周围放岗，停止交通，以便衣队的干部及部队指导员带人挨户搜查，结果一次清到了二十多个嫌疑犯，看押了几个钟头，教育询问后一释放了，这样虽然未捕获真特工，但给游魂坏蛋一个很大刺激和警戒，使他们不敢随便潜伏在街上活动。但清查山来后，一定要迅速解决问题，不应拖延看押时间，因为有许多也是好人而误会捕来的
　　检查邮政，搜集敌顽材料。进城没有多长时间，我们即派干部去邮政局了解接洽，据那个局长讲，他们在沦陷区是由南京领导，有时也代办军邮，睢城解放后，他即与安徽顽省（邮）政接上了头。我们约定了按期检查并经常与他来往，后来他又告诉我们一些鬼子、宪兵、伪军及国民党检查邮政的办法，他要求我们予他以救济，我们答应了，每月津贴他六十斤粮食，在这中间我们得到了不少的材料，但对旧邮政处理，我们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方针（不过我们马上取缔了是不行，不理他也会被顽特利用，如果我们从经济上解决他些问题，也许慢慢转移到我方面来）。
　　根据材料通报各部队，清查俘虏中主犯及警察局的特务分子，依照我们的名单，同时又派专门干部到各单位去接洽对照，如果已俘虏到的立即交涉，转送公安局，追究线索，扩大战果，如果未俘虏到的立即进行继续搜查，求得使坏蛋不致漏网。这次睢宁打开后，这点做的还不够严密，结果不是让大坏蛋王郁文逃出去了？这时光靠公安局的力量，不动员入城的所有部队进行是很难完成任务的。
　　当我们部队进城搜查时，发现不人少在街上混水拨鱼（其中还有我部队中的坏分子）到伪军家属中威胁敲诈勒索抢要东西，造谣言，群众又不知道我们的决定行动和政策，于是造成市民恐慌。入城后应先布告市民，禁止军民无故擅入民房，并在群众中广泛宣传，公开打锣以揭发，并抓紧一、二个典型予以惩处治罪，严厉加以镇压，可以获得广大群众同情。同时在大城市公共卫生特别重要，战争遍地遗留的尸骨，利用行政力量，分别予以安埋。另外市面上的灯火，旧政权有一套现存的机构，亦应根据原有组织加以管制，但必须减轻人民负担，精简人员。
　　开办训练班，转变失足分了。这个工作是开展新城市工作的重要任务，应即在自首运动后接着开办。开办之先，一切伪方人员未将问题弄清时，不能随便使用正式的通告招生，另外在各种会议上深入动员，如商民会、座谈会、乡保长联席会、教育界人士座谈会、青年学生座谈会、群众会议等，深入动员，同时派便衣队员分头挨户动员，再通过保人去，半强迫半动员入校，开始都很怕，有不少顾虑，如怕像国民党的集中营，怕去当新四军，怕玩手段等，要设法打破他们各种顾虑。教学内容：时事教育、宽大政策、人生观。方法：以坦白反省，领导上着重思想领导，组织上分队分组，小组长由民主选举，行动可以允许自由，在不妨碍学习时间允许外出，个别特殊情形的准放外宿。事务工作要多注意周到，生活予以优待，不要因在生活上而学习不安心，使之在实践中体会到我党的宽大政策确实性，逐步粉碎他们的顾虑，最后能达到坦白反省，对我党化除成见，逐渐转变到愿在共产党领导下工作，为抗日服务，亲近共产党，坦白出了枪、铜板、ＣＣ、蓝衣社特工等问题，在反省中了解到许多问题。我们认为这是最好的审讯，也是最科学的侦察方法。
　　（十一）在群众迫切要求下，对少数的坏蛋镇压是十分需要的。初入城时，因为群众及许多伪方人员对我政策还不了解的时候，不能过早杀人，容易引起他们的恐慌，但到人心已经稳定后就须杀一、二个，如睢宁开始未杀一个人，多数群众反映说：“抗日政府什么都好，就是太宽了，过去许多作恶的人，一个也不杀，金子超、王兰亭那样坏也不杀呀！”又看见许多上层人士请客来往，基木群众不敢抬头，以后我们开群众大会，出布告，枪毙了刘康彬、金子超二个作恶五、六年的坏蛋，又将金子超的应声虫王焕其（副商会长）因藏匿金子、抄的四匹布不报而违法，加以逮捕扣押十日，后来承认了，赔出四匹布，又要在一百余人的各界人士座谈会上进行了坦白，共坦白了十一条错误。当场宣布他坦白无罪，把镇压与宽大遥遥相对，使群众认识到抗日政府的英明有办法，自从王在大会坦白后，接着就有两家商号来报（自动）出他们店中存着板昌洋行的股本未墨卿的股份，数目在一千三四百万储币，向我们报告愿意缴出来。
　　第三部份工作上的优缺点及其经验教训
　　一、优点和成绩
　　（一）在处理案件上四十多天来，共处理案件七十三个，办自首一百三十多人，报名受训一百一十九人，正式受训九十五名，马上争取为我做城市工作的十六名。
　　（二）开办自首人员训练班，用坦白反省改造了失足分子，并争取一部分为我服务，创造一套开展新城市后对伪方人员处理上的新办法，发挥了宽大政策的具体作用，使宽大政策更加具体化，过去的逃跑分子也逐渐回家，白动来白首受训。
　　（三）缴获了盒子枪四把、手枪一枝、盒子枪弹二十六粒、长枪子弹七十多排、铜板一万余枚、大刀一把、烟土五十两、布九尺、储币一千多万元，及警务局有关特情方面的全部文件，在这些工作便衣队出力最大。
　　（四）建立了革命秩序，维持了治安。主力走后中间有个时间没有其他队伍，但未发生过大的政治破坏的案件，稳定社会秩序，很短时间社会恢复了常态，一般是把伪军警、伪组织、伪特暴露与清查出来了，漏网的很少。建立公安机关与下层的联系。
　　二、缺点和偏向
　　（一）准备工作做的太差，干部、布告、自首书，事先均毫无准备，进城后机关不能宣布，使群众一时傍徨无依，拖延了一段时间，特别是干部中间随便更动，耽误了不少工作。
　　（二）没有比较有训练的武装民警队，拖延二十多天成立不起来，后集合起来装备又差，不能执行任务，又无训练。
　　（三）分工不清，开始与城市部、参谋部未交涉，许多人办手续都是由城市部了草办了，随便答应人家要求，处理问题不一致，乱碰头，为了挤枪，把案子放了，又抓回来，如卓ｘ均案是个很坏的区长，有二十多张呈子告他，城市部要起枪，未搞到，便随便放了。
　　（四）小偷的问题未解决，曾发生三次诈集抢绫子，一次骗去九千多元，因为币制未搞好，街上经常老百姓纠纷，另外个别便衣队员去抓案子，未严格执行纪律，有一次拿老百姓东西（一条红绫子），在街上不懂礼节，服装也不整。
　　（五）中小教员未吸收参加训练，给国特一个活动机会，发现动员青年到路西。
　　（六）日特、国特分子发现与暴露不够，尚未打到国特的要害，还有国特分子在街上活动青年到路西、造谣言。
　　（七）未抓紧救济难民、贫民工作，去布置和开展反奸细、坏人运动，深入下层发动锄奸运动与群众运动相结合。
　　三、经验教训
　　（一）工作上要抓紧几个环节，事先的材料占有，干部的确定，布告文件的印刷等，都要一一准备好，免得进城后手忙脚乱，黑漆一团，无的放矢，攻城时公安武装绝对要以身作则，不能乱拾东西，才能维持秩序。
　　（二）人城后一定要戒严三、四天，严格清查，但同时一定宣布宽大政策，号召自首，不然会引起伪方人员的恐慌害怕与我坚决对立，群众恐慌。初入城不能轻易捉人、杀人，没收错了的东西，一定要退还，影响最大。
　　（三）自首一定要训练后鉴别弄清问题，毫无原则的任用，不仅不会使他安心工作，而且暗中钻空投机，对我不利。这次市政府随便使用王永康就是一个例子。必须经过自首坦白、受训、争取任用的三个阶段，不然给坏分子有作恶机会，老百姓亦会对我不满，迷失方向，弄不清黑白。
　　（四）对于社会有地位的上层分子，较坏的一定要加以打击，不然好人不敢接近我们，同时显得新政府无能，但必须仔细调查其罪恶，打时适可而止，不能过分，同时要他在群众面前自已坦白，收效最大。
　　（五）便衣队平时在乡下散漫，要多在实践中抓紧教育，严明纪律，不然很容易出纰漏，发洋财享乐观念容易滋长，这点我们注意到了，虽然发生的问题不大，但个别战士因检查东西顺手牵羊，与女人吊膀子等情形仍有几次。

　　（《防奸通讯》1945年）
　　（来源于《淮北抗日根据地史料汇编6》ｐ298－ｐ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