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锄奸工作会议上的发言（19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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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锄奸工作会议上的发言

1943年7月

刘子久

　　同志们：我因为别的事情不能继续参加这个会议，现在我仅就这四天会议，从各位同志们的报吿中所得到的一些材料及我个人对于这里的锄奸工作的见闻所及，发表我个人的几点意见，作为同志们继续讨论的参考，不过我个人一方面因为平素对于锄奸工作没有研究，另一方面我的发言没有整理准备，只是想到那就说到那，所以很没有系统。现在就言归正传，开始发表我的意见。
　　首先，就是对于这次锄奸会议的认识与估计。这次会议是在我们边区的锄奸工作正式建立起来两年以后开的，因此参加会议的同志都作了不少成绩，也碰了不少钉子，同时也就积累了不少经验教训，所以材料丰富。这次会议是在我们根据党中央的九决定与精简政策，把部队的与地方的锄奸工作合并统一半年之后开的，因此他在材料与经验上就带全面性。这次会议是在华中局锄奸工作会议后开的，因此我们可以吸收华中各地的许多宝贵经验教训，更重要是在那次会议上，由饶政委明确的提出了党的锄奸任务，与正确的提出了党的锄奸政策，使我们在这次会议上有了根据与方针可以遵循。最后应当着重指出的是，这次会议是在参加会议的同志们多半都参加整风轮训以后开的，这次整风轮训虽然时期很短，但对于同志们的思想意识与思想方法之改造上起了一个很大的作用，所以在成会议上，从同志们的发言中可以看到大家对于党的锄奸工作有了新的进一步的认识，高度发扬了我们共产党人的自我批评精神，打破了同志们不安心作锄奸工作的不良现象，所以这次会议后，我们边区的锄奸工作应进入一个新阶段。
　　其次，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建立专门的锄奸部门进行锄奸工作，以及锄奸工作是什么样的一种工作等问题。在我们某些同志中的观念常常是模模糊糊，因此在这里有简单说明一下的必要。我们专门建立这样一个部门，派了专门的干部去进行这一工作，就是因为我们的敌人（包括了阶级的与民族的）派了许多特务奸细来同我们进行斗争，钻进我们的党、军队、政府、群众团体等内部来破坏我们。我们的敌人——日本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发展了许多特务，建立许多的特务机关来同我们进行斗争。他们把这种特务活动作为对我们进行斗争，破坏我们的重要手段之一。日本法西斯与汉奸汪精卫及国民党的反共派的特务机关是化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来进行这一工作，这些东西是一切爱奸和平、正义、真理的人类蟊贼。我们建立专门的锄奸机关，就是为了防止、扑灭，以至根除这些人类的蟊贼。从此就可知我们锄奸工作就是我们与敌人斗争的一方面，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说是极其重要的一个方面，因此每一个为人民大众兴利除害的共产党员了解了这一点之后，不安心作锄奸工作的现象就可解决一大半了。由于对于上述几个观念没有弄清楚，所以便在我们同志中特别是在锄奸保卫干部中发生了下列两种错误认识：
　　（一）认为作锄奸工作是唱黑脸的（即作坏事之意），这是对我们锄奸工作一种最大的误解，这是忘记了或不了解我们的锄奸工作之阶级性与群众性之说法，因而在锄奸工作中就不了解逮捕禁闭以至处决少数特务、汉奸、反革命、坏蛋分子，正是为了使革命顺利发展，为了保护绝大多数奸人的生命财产的安全，这正是最大的善举，极大的仁慈。所谓对敌人的容忍就是对自己同志的无情，反之，对敌人的无情才是对自己同志的爱护，就是这个道理。因为除掉敌探、奸细、特务份子，破坏一个特务机关，我们就可以少牺牲多少好同志与善良的人民大众，想一想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大的善举、更大的德行吗？这是唱红脸呢，还是唱黑脸呢？不是清清楚楚嘛。过去有些人看到我们作锄奸工作的干部，就敬而远之，不敢接近，看见我们的锄奸机关，就侧目而视，这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不是锄奸工作本身就有这种特性，而是我们在锄奸政策上，有了毛病犯了错误的结果。
　　（二）有的同志认为锄奸工作是最没有出息，最没有发展前途的工作，这也是一种完全离开党的利益、离开阶级利益、离开广大人民利益的一种想法、说法，这是完全站在个人的地位名誉风头之上的个人主义与英雄主义之观点，这是完全错误而不合乎事实的。锄奸工作是今天我们同敌斗争最重要最复杂最尖锐的一个方面广因而也就是最容易发挥同志们积极性创造性的工作能力最奸的同志去担负这一工作，这不是明证吗？我希望我们作锄奸保卫工作的同志好好的去检讨自己的思想意识，这个错误是会明白的。
　　第三，我们现在从我们的锄奸保卫干部的思想意识与思想方法上来考察一下，我们在锄奸工作中常常犯毛病的几个问题：
　　（一）是神秘化。为什么会发生神秘化的现象？这主要是由于我们的锄奸干部之个人主义．英雄主义与风头主义的思想而来。他们认为不把这一工作故意的弄神秘化些，就不能显示自己能力高强，就不能抬高锄奸干部的身份与地位，同时也是由于我们的干部中那种不懂得公开与秘密矛盾统一的思想方法而来。敌人的特务活动是一种带有很大的专门性与秘密性的工作，但是敌人这种特务活动的专门性特殊性与秘密性的工作一定是通过了许多极普通的极一般的极公开的形式去进行实施。譬如敌人派进我根据地内来的特务机关、特工人员都是采用极普遍、极流行的职业来掩护，如做生意、拜师父、认干儿子等就是例证。因之在我们干部中所存在的那种个人主义、英雄主义、风头主义的思想意识与非辩证的思想方法，若不加以改造、纠正、消除，则反对神秘化的口号，再喊三年，神秘化的现象也不会打破！
　　（二）是孤立化。我们锄奸工作的孤立化现象是由于我们的锄奸干部过份的强调锄奸工作的独立性而发展起来的。锄奸工作是一种独立的工作，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说比之于其他部门（如民运、文教等）则带有更大的独立性，这是受这种工作的特殊性所规定的，但这种独立性是有一定限度的，超过了一定限度就会发生质的变化，就会由独立变成孤立。其所以如此，则由于锄奸干部之个人主义思想意识所形成的地位观念、权位思想作祟，认为不大大强调锄奸部门以及锄奸人员之独立性，则显不出锄奸部门的权威与锄奸人员的威风；在另一方面则由于我们锄奸工作干部不懂得在思想方法上特殊与一般的矛盾统一的辩证的关系，他们不晓得敌人的特务活动是钻到我们的一切工作部门之中，而发生其腐蚀与破坏作用，我们的锄奸工作也必须与别的部门取得密切联系与配合，并得到他们的注意与帮助，使每一个部门都把防止与铲除敌人的奸细作为其本部门工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样，只有这样我们的锄奸工作才能形成群众性的锄奸运动与锄奸组织，而顺利达到锄奸工作的任务。若不从此着眼，则我们的锄奸工作部门的孤立现象便很难打破！
　　（三）是扩大化与片面化。对于某一具体案件，与敌人的特务活动之扩大化与片面化，这很明显的是我们锄奸干部之观案问题处理问题之主观主义的具体表现，但同时也是我们的干部中争功诿过之非无产阶级的思想意识在那里作怪。在我们的锄奸（当然不仅锄奸干部如此）干部不是常常有为想方法借以表示他个人的能力大、本领强，以扩大案情来显示他的功劳大、办法多；或者相反的，以缩小或降低案情的重要性来减轻其麻木不仁的罪责的事情吗？
　　第四，我们锄奸工作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如何去掌握锄奸政策？要使我们的锄奸工作顺利开展而在执行政策中又不犯大的错误，我们就必须把这两个问题弄清楚。我们锄奸的目的，概括的说一句，就是为了有效的达到同我们党的阶级的民族的敌人进行斗争，保卫党的阶级的与民族的利益之目的，也就是说我们的锄奸工作人员，都是站在党的阶级的民族的立场，去铲除消灭一切对党对阶级对民族利益有害的份子，借以保卫与爱护一切对党对阶级对民族有利的人。我们的锄奸政府就是以这样目的作出发点的，我们的口号是不放松一个奸细，也不冤枉一个奸的同志。那么我们怎样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
　　（一）首先就要改造我们锄奸工作人员的思想意识，加强我们自己党性锻炼，使一切工作与打算都是从党的阶级的民族的利益出发，而不是从个人的地位名誉风头享受出发，把党的阶级的民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且要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条件下，都要如此，这应当是每一个共产党员，特别是我们锄奸工作人员的守则。
　　（二）其次就是要明确的认识清楚我们的锄奸工作目的是为了群众，同时我们必须依靠群众的帮助，才能完成任务。因为敌人的特务奸细活动基本上是为了剥削压迫虐待屠杀群众，同时不管他是什么样的敌探奸细，阶级的也奸．民族的也奸，都不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或者从地下钻出来，而是通过了各种党内党外的群众关系线索去发挥其危害与破坏党的阶级的与民族的利益的作用。因此我们的锄奸工作，如果是脱离了群众（这正是过去我们锄奸工作基本弱点），则无论我们锄奸工作人员怎样努力，也不能完成任务。但改变这一点并不困难，因为我们的锄奸工作与广大群众（少数剥削者压迫者除外）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只要我们的锄奸干部懂得依靠群众的重要性，肯去依靠他们，而不存在利用他们的想法，则他们是会把这件锄奸工作当成他们自己的事情去干的。去年三十三天反扫荡时，不是已有很奸的例子吗？
　　（三）再次就是要加强我们锄奸工作的积极。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从两个意思上来说：
　　①是继续强化我们锄奸部门的组织。在这一方面说，我们锄奸部门的工作同志作的并不坏，至少是不比其他部门同志坏，当然在这一方面我们还须要加强，但这不是主要的。
　　②是运用其他部门组织与干部，这个问题在目前是最为主要的，因为孤立化是我们锄奸工作部门的同志（当然不只是锄奸部门的同志如此，其他部门也有此现象，但以锄奸部门为最）最大弱点之一。这种现象不应该有，而且必须纠正的，因为敌人的奸细是钻入混进到我党我军我政权机关与群众团体及其他各种工作部门中去，进行其阴谋破坏活动，因之敌人的特务奸细是威胁到我们的一切工作部门，是与每一个工作部门都有密切的关系，但为什么有许多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有时对于锄奸工作同志不但不加帮助，反而在有意无意有形无形之中，起了一些阻挠与扯肘的作用呢？这不是一种很矛盾、很离奇的现象吗？然而这是一种事实。因此就给敌人的特务奸细份子造成不少活动的空隙与机会。难道别的工作部门的同志就不晓得敌人特务奸细活动的可恶与锄奸工作的重要吗？那么为什么我们的锄奸工作部门与别的部门又常常不能协同动作取得奸的配合呢？我以为在我们的锄奸部门工作人员（在今天这个会议我先不说别的部门工作同志）中，所以造成这种不良现象有下列三个原因：
　　１、就是在我们的锄奸工作干部的思想意识中，有一些从个人主义出发的宗派主义、本位主义以及独立分散主义在那里家，只想人家去服从他，甚至生怕与别的部门密切联系，会引起部门去监督他们＇使他们在某些方面感觉不大方便。
　　２、就是不晓得这种配合联系协同进行工作的重要性。以为推动别的部门别的干部去进行，工作会增加麻烦。
　　３、就是虽然也愿意同别的部门配合，也晓得配合重要，但不晓得如何去与别的部门取得联系与配合。为了打破目前锄奸工作这种孤立化的现象，就必须克服我
　　们锄奸干部中所存在着的那种从个人主义出发的主观主义、宗派主义、本位主义，以至独立分散主义的倾向。了解协同动作、密切配合在同敌人斗争中的重要性，并且仔细去研究同各方面去联系与配合的办法，这样才能使我们的锄奸组织造成一种天罗地网，使敌人的特务奸细无活动之余地。
　　（四）复次，就是要提高我们锄奸工作人员的科学知识。我在这里所说的科学知识，不是指什么物理、化学、电学等自然科学的知识。这些知识虽然也很重要，但对于目前我们的锄奸干部还是次要的，而是指提高我们锄奸工作员唯物辩证法的科学知识，因为同敌人的特务奸细进行斗争，是一种非常复杂曲折的“斗智”斗争，在这一方面任何粗枝大叶主观主义的作风，是必然会碰钉子的，而且事实上在这一方面我们不知碰了多少钉子，作锄奸工作的同志（当然不仅锄奸工作应当如此）必须用毛泽东同志所说的，“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去处理一切问题。譬如一个案件要想处理恰当，就须经过下列三个阶段：
　　（一）是侦察——即对案件调査研究阶段。在这一方面，过去我们作的很差，而这一部份却非常重要，假若这个工作作好了，我们的锄奸工作就至少也要完成百分之八十，因为敌人的特务奸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他同我们进行隐蔽斗争，这些凶恶的敌人都是隐蔽在我们所看不到的地方，来向我们放暗箭，假若他们的机关人员及活动办法都被我们侦察清楚，他们就无能为力，我们对他们的处理就易如反掌，特别是像在今天我们的根据地是如此。
　　（二）是审讯一一即对材料的分析综合阶段。在这一方面切忌片面夸大、捕风捉影、牵强附会的办法。我们去处理所搜集的材料问题时，我们必须从多方面的与发展的观点上去观察问题、处理问题。在这里，我们要严禁刑讯，过去以至现在，那些统治阶级所用的“以刑逼供”的办法，不仅是说明他们的惨无人道、毫无人性，而且也证明了他们处理案件的无能。
　　（三）最后就是判决，也就是对于一个案件的结论，在我们对一个案件下结论时，我们要特别注意两点：
　　①要特别慎重，特别是关于极刑的判决，更需要慎之又慎，绝不能草率从事，因为一个人只杀一次呀！我们所以主张“宁错放、勿错杀”的用意就在于此。
　　②要有坚定的明确的阶级立场，否则对与不对就失去了标：在这里我附带的把下列几个问题解答一下：
　　（—）就是处理问题的具体性。这是我们工作同志应该时刻不忘记的，就是“一切决定于条件、时间、地点”这句名言。我们的政策方针方式方法都要依据着不同的时间、地点与不同的条件去决定，在这里对的，在那里就未必对，今天这样做对，明天再这样做就会发生错误。这样的例子只要我们回想一下是举不胜举。
　　（二）就是所谓“老一套”。我们在领导上、工作上这种毛病相当普遍，但什么是“老一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毛病呢？老一套就是公式主义、教条主义的作风，就是离开了具体的时间空间与具体条件去处理问题的方法方式，不是以实事求是的精神，从具体的材料中找出结论，而是拿一个结论、一种方式方法到处去应用。
　　（三）就是什么是锄奸技术呢？这个问题有许多同志把他看得很神秘，其实我们的锄奸技术并不像中国小说如《封神演义》、《七侠五义》中所说的那样有什么仙人传授的降妖捉怪、飞刀飞箭等奇技异巧，而是以实事求是的精神，在精密的调査研究与长期的斗争经验的积累中，去找出敌人的特务奸细如何打入我们的组织，怎样进行阴谋破坏的活动而已。
　　（四）工作范围。我们锄奸机关的名称已由保安处改为公安局，但今后我们的公安局工作，还是偏重于政治案犯的处理，以此达到维护公安的目的。在都市中一般警察所执行的任务（管理交通）还非目前之急务。
　　最后，我要重复着重讲的就是我们面对着的敌人——日本务工作。特务奸细活动是他们同我们进行斗争的一个重要的方面，是他们维持血腥统治的重要手段，因此我对敌人特务活动的斗争，也就成为今天我们全党全军以至全体人民的一个重要任务，而在这条战线上的斗士就是我们锄奸干部，因此，大家的任务也就特别重大。在我们锄奸干部思想意识中，一切认为锄奸工作是消极，“没有出息”，而不安心此工作的想法必须立即：“纠正”，因为这种思想只有为我们的敌人所欢迎。
　　在这次会议上，大家对于锄奸工作有了新的更进一步的认识，我希望大家把这种新的认识运用到具体的工作中去，使我们的工作在这次会议以后有一个新的转变与更进一步的开展。

　　（来源于《淮北抗日根据地史料汇编6》p134-p143）